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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4. 欲買桂花同載酒25 人心,思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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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4.  欲買桂花同載酒25   人心,思變。

九月初二, 肅殺秋氣席卷過邊境。

當天夜裏,沈洛領五千士兵設伏,大破敵軍, 斬大周一萬精銳於丹楓谷。

鮮血浸透丹楓谷十裏土地, 滿林子楓樹汲取敵軍的血骨,一夜之間徹底紅了。

戰報傳回帝都, 康元帝龍心大悅。

過幾天就是他的壽辰,在這個節骨眼上取得了一場漂亮的勝利, 是個非常好的兆頭。

康元帝一高興了, 賞賜自然也就大方, 打算給沈洛升官。然而等到早朝結束後, 聖旨頒布下來,卻是只給沈洛的妻子加了誥命, 關於升官一事只字不提。

禮親王回到府上,來找衡玉:“今天早朝吵得不可開交。”

衡玉聞言有些詫異。

設伏的計策就是她給沈洛出的,自然知道今天早朝討論的是什麽事。

“這場戰鬥勝得漂亮, 幾乎挑不出什麽差錯,為何會吵起來?”

“就是因為勝得漂亮, 挑不出什麽差錯, 才會吵起來。”

禮親王坐下:“本朝素來重文輕武, 朝中文臣幾乎都是主和派, 他們覺得陛下太過優待沈國公府了。”

“文臣寒窗十年, 方才一朝天下聞名。武將只要一場勝利, 興許就能加官進爵。沈洛現在才二十二歲, 這些文臣怎麽可能看著他坐到正四品的位置上,自然就極力阻止了。”

衡玉瞬間就明白了:“文臣和武將的升官途徑本來就不一樣,今早早朝真像是一場鬧劇。”

“可不是。”

禮親王也覺得吵人得很。

“說起來今早朝中倒是有件趣事, 太子殿下站了出來駁斥主和派的觀點,就差指著太傅的鼻子罵了。我聽著他的觀點,像是個主戰的。”

衡玉眉梢微挑:“太子是主戰的?”

現在大衍朝和大周朝的矛盾越來越激烈,衡玉本人其實也是個主戰派。

應該說她骨子裏偏愛冒險,強大的鄰邦虎視眈眈,不把他們打趴下,她壓根就不會覺得安穩。

衡玉思索片刻,感慨道,“這位太子殿下的見識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,只是失之狠厲。”頗有暴君之相。

後面這句話,衡玉沒有說出來。

禮親王掃她一眼,眼裏頗有些意味深長,顯然是聽出了她的未竟之意。

他輕輕敲擊桌面,對衡玉說:“有些話藏在心裏就好。”

衡玉不過一笑。

其實朝中並沒有高興太久,來自大周的反擊就到了。

被沈洛斬殺的一萬精銳都是木星河的人,兩人直接對上。這回木星河有備而來,沈洛被殺得措手不及,右手胳膊都中了一箭,要不是他的下屬及時救下他,沈洛的情況怕是更加危險。

衡玉很快就收到了從前線傳回來的戰報,她眉心微蹙,有些擔心沈洛的情況。提筆寫了封信,還沒寄出去,就先一步收到了由沈洛口述、他人代寫的書信。

“不好好養傷,亂折騰什麽。”看著這封書信,衡玉蹙起眉來。

秋分笑道:“沈小少爺肯定是怕殿下擔心,您的消息有多靈通,他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衡玉被他逗笑,這才拆信閱讀起來。

[木星河那混賬,小爺我算是記住他了。要不是我足夠威武英勇,這回怕是要折在他手裏了]在提及這場戰役時,沈洛一筆帶過,但是衡玉仍然能感受到其中的兇險。

她合上書信,琢磨著木星河這個人。

這些年裏,她不斷離間木星河和大周五皇子等人。

離間已經有了效果,奈何木星河的領兵能力太強了,大周一邊忌憚他,一邊又不得不重用他。

“要對付木星河,看來得換個法子了。”

時間就這麽慢悠悠過去,仿佛才是一眨眼的時間,就入了康元二十二年。

衡玉每日都能收到從邊境傳回來的戰報,有好有壞;也偶爾收到沈洛的書信,信上都是高興事,報喜不報憂。

邊境戰況陷入焦灼,帝都依舊歌舞升平。

不過要衡玉說,帝都私底下的暗潮洶湧,可比邊境明刀明槍的殺伐還要兇險上幾分,畢竟,太子雖然是儲君,但他下面的四個弟弟都成年了,奪嫡之爭已經漸漸浮出水面。

二皇子、四皇子、五皇子每個人的小動作都不少。

甚至是……雲成弦也一直參與其中。

衡玉消息靈通,第一次察覺出蛛絲馬跡時,她坐在院子秋千上曬了半個時辰的太陽,過後沒有去找雲成弦當面對峙,只是吩咐冬至辦了一件事。

——拿她的手令,為雲成弦抹掉尾巴,讓其他勢力的人查探不出這些蛛絲馬跡,發現不了雲成弦在背後到底動過什麽手腳。做好這一切後,再去一趟三皇子府,把這些事告訴雲成弦。

冬至握著衡玉的手令退下,退到屏風邊時,忍不住停下腳步,仰頭來看衡玉:“殿下,真的不勸勸三皇子嗎?奪嫡之事兇險異常,就算有我們為他遮掩,又能夠遮掩到什麽時候?如果東窗事發,屬下怕會牽連到您。”

“冬至。”

衡玉唇角一翹,神情平靜溫和。

“雲三已經加冠,是個孩子的父親了。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,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如果能夠勸的話,我不會不勸。況且,身在皇家,有野心是一件多麽正常的事情。”

“只要雲三不要背棄了他心中的道義,傷了我們三人間的情誼,他做什麽,我都會保持尊重,並且在一定範圍內給予幫助。”

冬至若有所思,行禮退下。

房間裏除衡玉外,已經再無其他人。

她散著頭發,懶洋洋倚著軟榻。

原是想睡上一覺的,又有些心煩意亂,衡玉躺了很久,最後幹脆爬起來,拿過旁邊放著的一本書籍胡亂翻了翻,一個字也沒看進去。

她用力合上書籍,甩回原處,對系統道:“其實我不怕奪嫡兇險,只是擔心人心易變。”

【……你覺得雲三會變嗎?】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她又和系統強調了一遍:“未來的事情,我不知道。”

這個世界上最好利用的就是人心。

可是最難控制的,也是人心。

人心,思變。

***

雲成弦剛回到府中,就聽下人稟報說冬至早已在府中恭候多時。

“他怎麽過來了?”雲成弦有些驚訝,問,“郡主來了嗎?”

“郡主沒有。”

“是奉衡玉的命給我送東西?”雲成弦低聲自語,先回屋裏換下官袍,穿上常服,這才去見了冬至。

實際上,冬至的確是來給雲成弦送東西的,只是送的那樣東西超乎了雲成弦的意料。他拆掉信封,才看了第一行字,臉色就大變起來,雙手險些握不住這封並不厚的信,顫抖得有些用力。

冬至束著雙手,低垂下頭,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,並沒有直視雲成弦。

雲成弦擡頭掃了眼冬至,用力咬了咬後槽牙,低下頭繼續往下看。

看到最後,他的臉色莫名有些灰敗。

“你們郡主讓你給我帶了什麽話嗎?”他開口時,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變得這麽沙啞。

“郡主說身在皇家,有野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。只要您不背棄了心中的道義,傷了三人間的情誼,她會對您的做法保持尊重,並且在一定範圍內給予幫助。”

聽到冬至這句話,雲成弦長舒了一口氣,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。

他伸手去端茶時,才發現自己的掌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冷汗浸濕了。

“你們郡主的話我記下了。”

雲成弦喝了兩口茶。

茶水是涼的,不知道是哪個婢女不註意,不過在這個時候,這股冰涼很好地撫平了他心頭的急切。

他斟酌片刻,擡頭對冬至說:“去告訴你們郡主,幫我遮掩一次就夠了,以後不要再親自涉險,我日後行事會更加註意。”

這一刻,冬至莫名眼眶一熱。

他俯身向雲成弦行禮。

聽到雲成弦的回話,衡玉微微一笑,將她剛修剪好的蘭花放回窗臺。

沒過幾日,衡玉查到山西鐵礦場出了問題。

鐵礦場作為軍備資源,一旦出了問題,整個山西官場怕是都要出現震動。

她迅速調人暗查山西官場,歷時足足兩個月,查出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觸目驚心。

擔心再往下查會打草驚蛇,衡玉暫時收手,握著她查出來的罪證進了宮,呈遞給康元帝看。

康元帝只看完第一張紙,就氣得一拍桌案,臉上殺意一閃而逝。但不過幾息時間,他便平靜了下來,繼續往下翻看。

他越看越平靜,但這種平靜,只不過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奏罷了。

“臣願往山西走一趟,肅清山西官場。”衡玉出聲請命。

她進宮時就想好了,肅清山西官場這件事,她幾乎是最合適的人選。與其讓康元帝親自下令,還不如她現在自己出聲請命。

然而,出乎她意料的是,康元帝駁回了她的請命:“這次山西之行,讓老三去就好。”

聽到這句話,衡玉微微一怔。

山西官場早已沆瀣一氣,官官相護貪腐成風。

山西之行並不是什麽好差事,反而是一件苦差中的苦差。

若是辦得好了,還能得到一些好名聲;但若是辦得火候欠缺,怕是不僅得不到好名聲,還要得罪大半個官場。

康元帝這個做法……分明是拿雲成弦來做一把刀。但是雲成弦這把刀還太年輕了,一個不小心,可能就要折在山西那裏了。

“陛下,三皇子年輕氣盛,這件事由他來督辦,臣以為不妥。”衡玉出聲道。

康元帝平靜道:“無妨,歷練歷練也就出來了。”

“臣請求隨同三皇子前往山西,雙方一明一暗,更能肅清官場。”

“此事不必由你出面。近來大周異動頻繁,你專心盯著大周就好。”

康元帝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,衡玉沈默片刻,行禮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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